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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翻译为“一只猫头鹰就是他妈的一只猫头鹰”,或者叫做“你他娘的就是猫头鹰”,一种肯定、确定以及一定的语气,甚至带着不容怀疑的训斥口气,将一切的可能性都瓦解了:猫头鹰就是猫头鹰。
“An Owl Is an Owl Is an Owl”电影的片名就写在黑色屏幕上,an Owl is是一行,an Owl is是另一行,an Owl是再一行,一行一行又一行,依然是反复加强的语气,依然是无关他物的存在,克里斯·马克用这样的方式强调一只猫头鹰的存在,是不是在同义反复中解构“猫头鹰”背后全部的意义?或者想到的是黑格尔那句最著名的话:“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起飞。”罗马神话中的智慧女神密涅瓦身边的猫头鹰是思想和理性的象征,它是一种认识的哲学,当在黄昏起飞就可以看见整个白天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可以追寻其他鸟儿在白天自由翱翔的足迹。
猫头鹰在黄昏起飞,是一种沉思,是一种反思,反思便是“对认识的认识”,“对思想的思想”。而在黑格尔放飞密涅瓦的猫头鹰之外,克里斯·马克似乎也有过一只更富有意义的猫头鹰,他1989年拍过13集的纪录片《猫头鹰的遗产》,在这部系列纪录片里,克里斯·马克以复杂的形式反思现代社会的新科技,当电影、录像、摄影成为一种“对影像的影像”时,他似乎也在密涅瓦的身边看到了黄昏起飞的猫头鹰,看到了“对认识的认识”,“对思想的思想”。
可是,1989年之后的1990年,没有黄昏起飞的猫头鹰,也没有猫头鹰的遗产,只有在那里张望的猫头鹰。一只猫头鹰,两只猫头鹰,站在树旁的猫头鹰,呆在树洞里的猫头鹰,阳光下的猫头鹰,看见小白鼠的猫头鹰。它们是生活在类似动物园的封闭世界里,所以无法飞翔,所以不需要捕食,所以高枕无忧,所以无所事事。但是当“一只是猫头鹰的猫头鹰肯定就是猫头鹰”的肯定语气中,克里斯·马克镜头下的猫头鹰到底意味着什么?
它们在不停地转头,用眼睛注视着,锐利的目光中似乎在传递什么?其实,当克里斯·马克将摄像机对准猫头鹰,当猫头鹰注视着镜头,一种对视的关系就构成了,当它注视,当它不眨眼,其实在它面前就是一个“你”:你尽管在摄像机面前,但也一定是它看见的目标,所以在克里斯·马克拍摄猫头鹰的时候,它也在这种对视关系中“拍摄”你,所以,当人解读猫头鹰,猫头鹰也在解读人,正是在这种对称关系中,当“一只是猫头鹰的猫头鹰肯定就是猫头鹰”的时候,是不是也意味着“一个是人的人肯定就是人”?同样的同义反复,同样的不容置疑,同样的肯定、确定以及一定的语气,把人变成了对等的存在。
这是不是就消除了背后的意义?克里斯·马克似乎还没有达到最后的目的,在猫头鹰转动眼睛和头部的时候,那一个怪异的声音隐隐传来,听起来像是人的声音,或者在评论,或者在谈话,但是无法让人听清,在不出现对话者的情况下,在传递模糊的声音中,意义再一次被解构,或者在克里斯·马克的镜头前,说话者仿佛就是猫头鹰,或者是猫头鹰内心的声音——正因为它是属于猫头鹰世界的声音,所以它的意义无法被人解读,在这个层面上,它是无法通达的,也就不再有“对反思的反思”“对思想的思想”,而且在异化为猫头鹰声音的时候,它又像是一种合成的声音,听起来是一种人为制造的数字化声音。
它被赋予意义,而这种意义又是不解其意的杂乱,从猫头鹰的世界到人的世界,一种声音就是在意义和无意义中徘徊,就是在真实和虚构中行进,就是在建构和解构中发生,所以最后都变成了对意义的消解:没有反思,没有理性,没有对象,没有密涅瓦,没有黄昏,这个世界就是“An Owl Is an Owl Is an Owl”的存在。

一只是猫头鹰的猫头鹰肯定就是猫头鹰An Owl Is an Owl Is an Owl(1990)

片长:3分钟

主演:未知

导演:克里斯·马克 

一只是猫头鹰的猫头鹰肯定就是猫头鹰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