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11-29

夜车:底层人民的性

每一个人，遇见所爱的人，都心有余悸。

康熙来了里面女明星谈刚分手的状态，整天全身发抖，在KTV跟姐妹们哭做一团，暴食或者厌食，我不相信。但也许每个人都大致相似，总有失去半条命的感觉。

爱情和高尚与否没有关系。爱情只是爱情。虽然我一向怀疑它的存在。但在许多电影的表达里，它是尘世最污垢地方盛开的一朵花。人们只顾看那花开的一瞬，忽略了花最终还是要枯萎在污泥里。

电影真正从一双手开始，猜一个女人的年纪，要看手，看脖子，看眼睛。

什么都可能骗人。

很多的女人，很多的手，很多的男人，很多的鞋。小县城的排场，婚介所的露天舞会灯泡做的招牌。女主角在普通人里算美的，显年轻，沉稳持重，短发清高的样子。只有她像06年的人，其余布景气氛都像十几年前。发展不均确实让城市生活这样悬殊。

画面的色调总是很冷清，勾了黑线似的带着禁欲的压抑。大陆文艺片有一支思路是底层人民的性。底层人民衣食不保的时候，也许只有强烈的感情能够穿透麻木。其实这女人要的不过是正常人已经不稀罕的那些。她太冷了，像冬天的一堆干草，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任人践踏，却是一个火星就能点燃，熊熊烈焰不能自已。男人的老婆死了以后，就像是痴呆了的一个强壮的怪物。女人则有太多的冷静和克制，她必须有，否则她每次扣动扳机之后还怎么面对自己，她本来也可能是极爱笑的，因为工作却不能再笑了。他们都想找一个人的身体给自己点活着的证据，而在那之前，只能像饥饿的野兽一样在黑暗里等待，消磨。

然后是两只野兽的相遇，互相吞噬，探索，盲目地爱上。谁知一方却有杀戮之心。

蓝色，蓝色的座椅，蓝色的头盔，蓝色的内裤，蓝色的围巾，蓝色的灯光，蓝色的机器，沉重迟滞的蓝色充斥在画面里。总是截到下半身，看不到人的表情。

假扮捉奸的胖子用铁链敲打在外廊扶手上，赤裸的男人发抖不已。他是真的害怕，还是真的想要害怕。我总觉得他不是被胖子吓到，是被自己心里的杀机吓到。他本来是宁愿做好人的，宁愿做个安分守己的窝囊废，他想知道别人在嫖自己老婆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假扮他的那个男人又是怎样狐假虎威。他一个老实人，就被想象中的过程吓破了胆。

他可不怕杀人，麻木的人杀人，无牵无挂，无亲无友，天地间存在为零。只是他太蠢，连报复发泄的对象都选的懵懵懂懂。镜前独舞的女人真的无辜，身体的诉求却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在舞会上她还是只坐在角落，看面前人来人往，那些用力生活的人，总是被她轻易看穿，因此产生更深的隔阂。

只有他不一样，因为他怀着与众不同的目的，让她看也看不穿，但又隐约能感觉到是某种同类，身体的气息里是对爱的饥渴。女人以为是爱的狩猎游戏，男人却是真的在狩猎，攸关生死。

长长的蓝色墙裙还在蔓延，两人之间的空气潮湿起来，带着雪的前兆。

偶像剧地设想一下，倘若这男人还有品味可言，会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死去老婆的不同：美丽，干净，沉静，会在做爱之后赤裸着身体温柔地吻上他的面颊，给他他所期待已久的爱。

在那个女人的眼里，这个古怪的，寡言的，不上道的跟踪者，像个小男孩似的没有任何经验与技巧，只是一腔莫名的狂热，甚至她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都没想到他的接近是为了报仇。于是她没有走，她走不开，如果是我，也走不开。因为总是有那么一线希望。希望他们之间存在着爱情。在《查泰来夫人的情人》里劳伦斯的观点，女性做出或被迫做出了雌伏的姿态，她不惜降低自己到极点，去证明他们之间的爱情。结果只换来了男人悔恨的恸哭，但会恸哭的男人，已经是个人，而不是兽类了。

女人发现真相，气喘吁吁走在逃跑的路上，一架陷入泥坑的骡车，农民挥鞭抽打着白色的骡子，直到那骡子前腿支地雌伏在地上，倒下。女人也哭了。回去接受她的命运。她的命运只能如此。

不知道最后男人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他把船上的蓝色绳子打了个结，女人这次围着红色的围巾，无论如何，他们的命运都交织在了一起，不会孤独，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