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好的时候,这是最坏的时候;这是智慧的年代,只是愚蠢的年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在狄更斯的眼里,一七七五年的英格兰和法兰西是在两种比较级之间游离的社会,很难被定义。回顾中国的文革时代,在姜文的眼中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愉快,在田壮壮的眼里是《蓝风筝》的愤怒,在张艺谋的心里是《活着》的无奈,导演陈兵在《野草莓》中,用情欲的压抑与宣泄来诠释那个特殊的年代。正是那个没有房子、车子、票子压力的年代,也是那个政治前途、工农身份、个人主义高于一切的年代,充满了文革时代的忠实守护者和叛逆者的较量,非生即死。然而正是这样的气候,才让人爱的欲罢不能。


新婚三天,即与丈夫三年不见的乡下姑娘罗雪梅(周楚楚饰),被接到了爱人的部队,因为他的丈夫为了救一个小男孩而牺牲了。她成了寡妇,同时也多了另一个伴随她短暂一生的称呼——“英雄的妻子”。为了扮演好这个陌生的角色,她被安排学习做讲座,观摩样板戏,终于她在华丽的舞台上,给了我党、我军做了合格的“英雄的妻子”。


导演创造性地使用了文革的标志——样板戏来展现英雄的崛起。这种样板戏的应用既是艺术的手法、电影的手法、极具夸张的手法,同时也很好的还原了那个时代的虚假与做作,电影的形式和内容得到了完美的融合。讽刺?还是讽刺?观众不由地笑了。


台下一张显得不那么顺从的面孔,似乎可以读懂这个女人真正的内心。他是兵工厂的试枪员祝福忠(尚于博饰)。终于,命运之神让这个俏丽的寡妇来到了他所在的兵工厂做工,并且作为报靶员的她,有了更多的机会让他们接触。“英雄的妻子”给了罗雪梅工人身份、非农户户口,同时也是一份道德的绑架。面对年轻、有活力的祝福忠,她既有性的欲望,同时也要成为无性、无欲、无求的贞节牌坊的埋葬者。就像宣传海报中伊甸园的“亚当与夏娃” 一样,他们之间的生命树上,结出的注定是“禁果”。他衔一枚草莓,放在她的桌上;她感受它的甘甜,滋润了自己的内心。终于,在射击靶子前面,他们用身体尽情的释放,释放原本属于青春的激情,属于人性的肉欲,属于爱情的无所顾忌。


这一切让对小寡妇一往情深的厂里书记始料未及,于是,他以“干部身份”为诱惑,引诱罗雪梅;以自己手中的权力,阻止他们相爱。然而射击靶场上,不断的依然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欢愉。终于,厂里书记以合理合法的方式,试图将祝福忠永远调离这里。他们的绚烂与反抗似乎就要终结,而命运却以死亡的方式,让他们永恒。在一次射击活动中,正在做爱的他们被正中胸膛。血液永远凝固在了一起。正如大岛渚执导《感官王国》、渡边淳一的小说《失乐园》,两个注定不能走到一起的人,在性的高潮到来时,用死亡凝固永恒。两个人身体终于没人能够分开。


《野草莓》的拍摄时间与《山楂树之恋》同期,两部影片同样以纯美的爱情打动观众,而《野草莓》的政治背景的深化,使得红红的野草莓流出了像鲜血一样的色彩。但是那个年代,我们依然无法用一个好或不好来断定它,因为正因为它的压抑,才让爱变得更加纯粹,更加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守护一个时代和叛逆一个时代都不能成为被批判的理由,而利用守护的工具谋取和叛逆者同样追求的物与欲,并最终用这工具置之死地,就不能不遭受质疑和审视。《野草莓》提供给我们的是二者的对决,彼时死于枪下的三十年后还会“重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场对决可能还会以各种形态出现,伴随人左右,值得每个人思索。

野草莓(2010)

又名:地下爱情 / The Wild Strawberries

上映日期:2013-11-29(中国大陆) / 2010-12(中国澳门电影节)片长:96分钟

主演:周楚濋 尚于博 孙凯 杨冬 

导演:陈兵 编剧:崔子恩 Zi'en Cui/陈兵 Bing Chen

野草莓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