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越来越在意自己周身的一切,遥远的星辰将会成为更远处的孱光。——题记
一个朋友和我说过,旅行时,相比住在舒适的酒店,他更愿意挤在拥挤的小旅馆,因为他喜欢和很多人交谈的感觉,旅行不该孤独所肢解。大抵是这样的吧,旅馆的存在比高级酒店更加长久,的的确确,这世上始终有人在行走。
一个不曾被提及名字的小镇,一群不以真名互通的人儿,就这样,在行走的途中,同样地选择了维纳斯宾馆作为自己的暂时栖息地。这就是电影《维纳斯旅馆》。
“我想要知道维纳斯的过去。”这句话是旅馆老板娘维纳斯接待客人的唯一理由,至于维纳斯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来到这里的人从来不会在意;
天安在旅馆里打工,他的工作很简单,除了基本的旅馆服务,只需每日为住在这里的人们准备咖啡饼干定食和洗衣服;
小子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他唯一喜欢的是就是摆弄枪,小子称自己的职业是杀手,但是枪支瞄准最多的地方只是他房门紧关的房屋的墙壁,却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扣动扳机;
苏打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女生,苏打的名字是大家取的,只不过却成了她一生的宿命;
医生是个闷葫芦,可以看出他比任何人都消极;
夫人善于交际,但她真正爱的人却只有闷葫芦医生;
男子带着小女孩来到了维纳斯,对一切谨慎的他在面对维纳斯中的人们也只是少言少语,人们称他为guy;
女孩叫崔,至今未曾开口说话……
没有人知道维纳斯的过去,正如没有人知道彼此的过去,在那些星光黯淡的日子里,维纳斯成为了这群人可以歇息的温暖墙角,但有的人却始终走不出冰冷的过去。
他曾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大夫,待人亲切,又热心,但一次手术意外的失误造成了他的病人终身残疾,那并不全是他的责任,但是他就这样背负着愧疚度过了这许多年。医生有时会晕倒在沐浴室的门开,他的意识飘散在空气中,好像浴室的水雾一样,遮挡住视线,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作为医生,对生命的失手成为了他最大的心结,而除了“医生”这个别称,他也再未与此二字有任何瓜葛。夫人是医生的爱人,她曾是护士,为了养活丈夫和自己不得不做起了援交的生意。但每天回到旅馆内,与医生的唯一的沟通方式便只剩下了关起房门后无休止争吵。
房门外响起了皮鞋踏过地板的声音,天安的喇叭裤和皮鞋成为了我眼中的焦点,虽然这镇上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装扮,但天安的双脚的步履有一种特别的音律存在。对于天安,我始终不曾想到过去对他懈怠了些什么,他不算热情,也不够博爱,但是在旅馆中,他是始终为他人点亮心灯的那个人。崔是天安最为关注的人,相比成年人具备懂得发泄的能力,崔似乎还在被一种还未长大的恐惧支配着。看到这里,突然想起近些日子去参观了画家雷阿诺的画展,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位画家,由于没有租到讲解器,我只得尽力去仔细观看每一幅画,好让它们在我的脑海中被细化和构想。雷阿诺以描绘女人的肖像和裸体像著称,他经常使用绿色和粉红色的油彩,观看他的画作时,画中的女子带着一股生机。刚刚观看了一侧走廊的画作后,我便停下了脚步,经过的这一侧全部都是幼年女童的画像,但是她们的面部几乎都没有笑容,甚至是带着一丝丝惊慌和害怕,甚至是忧虑,这和以往我对少女的印象截然不同,这似乎还不是彷惶少年时的年纪吧。再往前走,是处于花季的少女画像,终于,我在她们的脸上看到了我所期待的笑容,我在这里走得很慢,想把她们每一幅容貌都深深印在脑海里。此时想想,回到电影中来,我她们正是比崔刚刚大一点的年纪。再往前走,则是成年女子以及已经成为母亲,甚至是年纪更长的夫人们,在她们的脸上,那抹属于少女般的笑容也消失了,而是转为了如湖水般的平静,不起欣喜。就这样,我带着最初的疑惑,和雷阿诺邂逅了一次,直到遇见崔,我好像终于解开了心中的那个结。
我还不知道在崔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从来不言不语,害怕和人接触,这种害怕并没有因为天安的主动亲近而被打破,然而,却在天安一次帮助的请求下渐渐化解了。天安有一个秘密的天台,这里是他晾晒洗完的衣物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正是他穿着皮鞋跳舞的地方,原来那种音律是真的存在,只是在跳舞的时候会更加清晰。天安要求崔帮自己晾衣服,对于这个要求,崔好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排斥,毕竟相比无缘无故的亲近,善良的帮扶更显得有驱动力。崔来到了天安的天台,晾晒衣物过后,崔从高高的踮脚台下来跳了下来,那声音和天安的舞步声音极像,天安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模仿崔的声音也动了动脚步,于是崔又动了两下步子,天安又模仿了她,一步,两步,一段又一段,天安用舞蹈完成了和崔的第一次成功的交流。
夫人和医生的争吵终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的心里有了新的打算。这天的餐食也是咖啡饼干定食,维纳斯似乎对此毫无厌倦,崔的改变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于是,夫人邀请崔和大家一起吃食物。但崔还是没能敞开心怀,小心翼翼地把餐盘端到了其他的地方,然而,夫人也把餐盘端了起来,坐到了崔的旁边,天安见状,也拿起了自己的餐食走到崔的身边吃了起来,苏打和小子也学着坐到了崔的身边,此时夫人招呼维纳斯过来,于是有了维纳斯的加入,崔被大家围在了中间,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人们看似自顾自地吃着食物,也同时在鼓励着崔,终于,崔在众人的包围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叉子叉了一块食物放进了嘴里嚼了起来,接着又叉起了第二块,大家还是自顾自地吃着食物,夫人则是露出了欣慰而欣喜的笑容,这是她久违的笑颜,自此,夫人离开了维纳斯,再也没有回来过……
住在这里的人,我唯独看不透苏打的内心,大抵她周身的花香盖过了她的悲伤。苏打在一家花店打工,她的梦想就是有一家属于自己的花店,只是梦想离现实却是异常遥远。天安发现苏打实际上与毒品有关联,苏打很伤心,她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梦想而努力,没有什么对错,在她眼中,有梦想这件事比循规蹈矩,消极抑郁来得正直,只是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苏打已经被现实的残酷摧毁了。于是,我们开始后悔为她取名苏打,因为她的人生也如苏打泡沫般柔软而易碎。
崔的生日到来了,guy在苏打打工的花店为她买了一盆花,委托天安送给崔,但崔却砸碎了它。她不能原谅的究竟是什么呢?苏打走近了崔,她向崔讲起了关于鲜花的故事,苏打说,崔砸碎的花名字是“银莲花”,银莲花很脆弱,因为风一吹它就会随着风飘走,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银莲花的种子也会随着风一起飘走,在其他的地方落地生根,开始新的人生。说完这些,苏打也要开始寻找新的人生了,苏打离开了维纳斯。
那么,guy究竟是谁?他其实看起来比小子更像是杀手,而他的的确确也杀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崔的母亲,也是他深爱的女人。崔的母亲罹患了重病,她要求guy结束她的生命,因为她不想再如此痛苦,guy在万般痛苦之下还是成全了深爱的她。因此,崔也才会变成刚来维纳斯时的样子。
只是,从始至终,小子还是个混小子,他对枪支的迷恋其实源于抛弃他的母亲,许多年前,母亲带他来到维纳斯后便独自离开了,小子一等再等,母亲始终没有回来,于是,小子开始自责,他觉得是自己身体不够强壮,所以母亲才会离开他的,他认为,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母亲就会回来了。小子还是混小子,不服气比自己强壮的人,也见不得别人嘲笑的目光,比起自己,看起来更像杀手的guy成为了小子的眼中钉。就在二人混乱地撕扯中,小子的枪第一次响了,崔应声倒地,人们害怕极了,唯一的医生缩在角落里不敢动,guy抱起崔奔向门外,小子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枪,也永远地掉落在那里了。
崔的受伤似乎再一起为这座旅馆中的人们点亮了一盏心灯,原谅,妥协,认输,化解,重逢,再生,旅馆中的人们又开始在生活中交错,只是不再有往日的灰暗。但卸下包袱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警察来逮捕了guy,称他们只是“藏匿于维纳斯的垃圾”,终于,天安不再是人生的旁观者,在guy被要带走的那一刻,天安爆发了,“这里的人都不是垃圾,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是人,是生命,无论他们过去经历了什么,无论他们要担负怎样沉重的责任,又是否能担起这样的责任,责任,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其实……都是……想要努力生活的人啊……
几年前,天安的女友死在来镇上的第一天,他们总是一起跳舞,一起听皮鞋碰撞石板路的声音,终于,天安和心爱的她决定想要一起生活,但美好却终止在她来他生活的镇上的那一天,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责怪天安,天安也渐渐开始认为,是自己的要求害了她,随后,天安便离开了家,来到了维纳斯……这就是天安的故事。
最后的最后,这一次,是日子把生活过成了诗,黑白的画面转为彩色篇幅,维纳斯不再有以往的热闹,还是只提供咖啡饼干定食,崔成了旅馆的服务生,人们走走停停,路过于此,这城市里总有一处是属于我们的维纳斯。天安走出了旅馆,来到了女友的墓前,为她献上了本应早该给她的一双舞鞋。天空下的十字架格外庄严,在它的映衬下,人们终于重新看见了天,身上的包袱也幻化成了美丽的翅膀,如同银莲花飞向了新的天地,开启了新生活。
乘风以落脚,墙角有星光,维纳斯是温暖的墙角,而这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是承载彼此的那阵风,“在星光之下,我们总希望能看到一切。但当我们失去了安全感,就开始只注意身边的事情,当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身边以便看清自身处境的时候,我们就愈发看不清楚遥远的星星。星星还在那里,但你却看不见它们,很快你就连指路的星星都看不见了,生活就这样。”生活就是这样,维纳斯给了我们最好的解答。灰冷的过去有时会成为我们难以卸下的包袱,背着包袱过日子固然痛苦,但奇怪的是,只有背负包袱生活的人才能长出翅膀。这其实并不矛盾。正如作家赫尔曼黑塞在作品《德米安》中说到的那样:上帝借由各种理由让我们走向孤独,好让我们可以走向自己。背负包袱的过程,同样也是我们走向自己,看清生活的过程。
我们从出生开始,都在努力做着同一间色,那就是生活,我们从出生开始认识世界,了解世界,到最后接受世界,都是在为了生活而努力,正如雷阿诺画笔下的女孩和女人们,年幼时带着无知和惶恐度日,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 我们还不懂感情,不懂笑与泪,不懂欢乐与痛苦,我们能做的只有带着无数的困惑去试图解开关于生活的一个个谜团,花季的少女是被生活爱抚的存在,当我们开始懂得爱,便开始渴望被爱,然而,且当生活一个又一个的挫折袭来,我们都被生活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越是抗争,包袱就越沉重,我们想放弃,想认输,躺倒在地,痛苦不已,但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世界总有一束光在前方等着我们,终于,眼前的星光被重新照亮,而我们也学会了去遥望远处的星辰,此时,那些过去的不愿示人的其实微不足道的过去,可以只是随意地称其为失败,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在努力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生而以往的,艰难而美丽的生活。
银莲花还在飘扬,每时每刻世界的每一处角落都有人在生出翅膀,我们就这样,不断成长,步履不停,等一处星光,落一隅暖席,亦或许,偶然走进一家名为维纳斯的旅馆,和同际遇的人儿抱团取暖,或是走到晾满干净衣物的天台晒晒太阳,任生活虽使,且待一刻温柔。则好。

维纳斯宾馆ホテルビーナス(2004)

又名:维纳斯饭店 / 维纳斯旅馆

上映日期:2004-03-06片长:125分钟

主演:草彅剛 中谷美紀 香川照之 李準基 

导演:Shuta Takahata 编剧:麻生哲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