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爱情故事》：沈冰为什么不爱石小猛了，而选择了疯子？

文/荞麦花开

看《北京爱情故事》，很多人都有一个困惑，为什么沈冰最后选了疯子，没选石头。（当然，我们抛开这层因素——导演是疯子，导演说了算，当然选疯子——就剧情说剧情。）我曾经跟很多观众一样，认为导演强行通过沈冰双标——石小猛当初为了钱，不惜把沈冰送给程峰；程峰现而今为了钱，难道不是也不惜让沈冰去找石小猛，要那一点决定胜负的股份？这不一丘之貉么？沈冰何以就是不原谅石小猛，而选择对程峰大度？除了导演强行双标，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有人说还不就是慕强。女人本性是慕强。疯子比小猛有钱。但，那是以前。当后来小猛对疯子快形成碾压局了，这时候有钱的是石小猛了，而不是疯子了。显然，“慕强”这个说法，说不通。

有人说沈冰骨子深处还是爱石头的、更爱石头的。所以她对石头的伤害，格外不能原谅。但如果照这种分析，沈冰的眼神表情里，就应该有一种经过掩饰之后的深深伤痛。然而很遗憾，佟丽娅的表演里看不到。而这是导演陈思诚把控的层面。如果导演需要，他当然是可以一直让佟丽娅按那个方向演，演到出那复杂效果为止。但没有。我们从丫丫的眼神和表情里，看到的没有爱与痛的纠缠，只有很单一的东西。更何况，她如果真的爱石头，哪怕最后不原谅石头，也不会跟任何其他的人结婚的。就像她临时悔婚秦皇（樊少皇饰）一样。她最终选择了坚定地跟程峰，这在编导主创的设定上，是不存在怀疑空间的。

我想，最根本的解释可能还是，沈冰从石小猛身上嗅出了不一样的非同类的味道，这味道让她觉得可怕，于是乎厌恶，敬而远之。这一点，是我最近重看《三国演义》，读到白门楼陈宫、曹操对话一段，恍然大悟的。第十九回“白门楼吕布殒命”：

徐晃解陈宫至。操曰：“公台别来无恙！”宫曰：“汝心术不正，吾故弃汝！”操曰：“吾心不正，公又奈何独事吕布？”宫曰：“布虽无谋，不似你诡诈奸险。”

沈冰有点像从未出古墓的小龙女，单纯天真简单，也就是说很傻很天真。小龙女眼里只有过儿，世间其他事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沈冰初来北京，眼里只有石头，除了石头，其他的怎么其实都行。她没有要求男人在大北京搞事业买房买车年薪百万的想法。买不起房，她很诧异地问石头，我们不能回云南老家吗？不食人间烟火得一如小龙女。她不懂石头在北京被摔打的痛苦和屈辱，她不懂石头要成为人上人。她眼里心里的石头，还是未出茅庐那个中学班上的青涩少年。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剥开二人情爱之上外罩的温情薄雾，早就应该发现，他和她，早已并非互相懂得。沈冰是个简单的人，她希望她的石头如《小石潭记》中的石头，潭水清冽，一清如许，水底石头，一览无余。而石头，注定要成为人上人。他的能力在“黑化”之后可怕地暴露了出来，这种人是不可能老死沟壑终老田野的，生逢乱世，他就是曹操，就是张作霖。而如若不是程峰和他老子不识泰山地贸然“启动”了他，沈冰会糊涂一辈子，会哪怕白头到老都以为她爱的石头只不过是石头。白头如新，白头而非知音，何其悚然心惊。

这太滑稽了。太荒诞了。其实，石小猛真正能懂他的、能欣赏他的通天手段的，应该是小伍（莫小棋饰），应该是她这样的商战英雌。如果不是被迫应战，石小猛空怀绝技老死林泉，庸懦一生而不自知，他原来是个白马银枪所向披靡的万人敌。有趣的是，小伍据剧中设定是爱吴狄的。而吴狄和沈冰都是人畜无害小白兔人设，难道导演的CP偏好是“互补型”？而不是“知音型”？

石小猛被启动了，他骤马跃起，挺枪出战，用阴毒的手段开启基督山伯爵之路，他挨个复仇，把胡容强糟践个够，把程峰父子搞垮。目睹这一幕幕，沈冰与其说是吓坏了，毋宁说是吓懵了，吓傻了。她这时的心态，有点像《武侠》（2011）片中阿玉（汤唯饰）突然知道丈夫刘金喜（甄子丹饰）的真实身份，原来老实巴交的丈夫竟然是刺客之王。但刘金喜除了九天之上的手段，并没有九地之下的阴毒。所以农妇阿玉一懵之后，并无害怕，并没有不再爱他。而石小猛，九天之上九地之下，兼而有之。这样的“变化”（实则只是“启动”），太渗人了。沈冰从未想过，她日日在身边时时在心头的石头，这么陌生。

孤证不立。为什么吴狄也选择了跟着疯子？有太多站在阶级对立角度的情绪发泄式的答案：富二代做什么都是对的，穷逼永远是错的。

然而不是的。我们要知道简单的大男孩吴狄，几乎就是沈冰男版。顶多是加强升级款。石小猛的手段让他诧异，这手段加持的阴毒心机，则让他岂止是陌生，简直是恐惧。

石小猛打开了真实的自我，他这突然的自我，让他孤立了所有人。

吴狄的反应，就是女版沈冰。沈冰的反应，其实就是男版吴狄。

“汝心术不正，吾故弃汝！”“布虽无谋，不似你诡诈奸险。”

沈冰之跟疯子打得火热，不仅仅是被钱勾走。或者说主要不在此。

沈冰是在疯子那里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大家都是学渣的味道。

一样的傻白甜。一样的很傻很简单。

这特么才是真相，才是实质，好伐！

“布虽无谋”；程峰虽无谋。但其实陈宫，喜欢吕布的就是这个无谋；沈冰，喜欢疯子的其实就是这个无谋。心机太深，谁还跟你玩儿？

这也就解释了沈冰为何在哪怕理智上认识理解到了——石小猛不是为了钱才把自己卖出去的，他不是贪图富贵，他只是被迫应战，他是富贵如浮云，他只是复仇——之后，仍然决绝地转身而去跟着程峰走了。

石小猛的恩仇心太重了。连他自己都承认，“我这人吧，心眼儿真不是那么大。”而沈冰、疯子、吴狄、林夏，才是可以日常揉搓的同类。

石小猛的心机太深险了。我根本看不透他，甚至连他的一根毫毛都看不透。他什么时候重新又把身边从爱人到朋友都卖一遍，你真的是死了都笑着对他说，人潮汹涌，感谢遇见你。这特么真.含笑九泉了。在这样的人身边，不论是做爱人还是做朋友，都太没安全感了。

沈冰如果是纪晓芙，或者温仪，或许会喜欢杨逍夏雪宜这样亦正亦邪的男人。但很遗憾她不是。她只是香香公主，当然不会喜欢“坏人”。

可惜的是，石小猛商战值百分满满，恋爱心理学却负分滚粗，他一条死胡同走到黑都没明白，沈冰为啥不爱他了。看来小镇做题家还是课外书看少了，《三国演义》不可不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