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将近20公里去看一部纪录片,倒不是对纪录片本身多么着迷,而是因为观影的艺术中心是出自建筑大师安藤忠雄之手。至于参加了后面的观影会,跟导演萧寒有了对话,就更在意料之外了。

故宫作为古代皇权的代表,居庙堂之高而处江湖之远,加之民间流传的许多玄之又玄的传说,历来神秘。即使你逛遍故宫开放参观的区域,对于这座城中之城来说,依然只是一个过客。那些金色的琉璃瓦与宫门上皴裂的朱漆比你见过更多的人,经历过更多的风雨,掩埋过更多的岁月。

尽管宫墙宫瓦亘久无言,但保存在故宫中的数不胜数的文物,却以各自的存在承载一段风月,陈述一些过往。这也是进行文物修复的有趣之处:“其实修一件文物蛮有意思的,可以了解古人是怎么雕刻它的,怎么构图的,最后是怎么做成的,它又干嘛用了,这中间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实际上都很有意思。虽然看起来都是一些死的东西放在那里,你真正接触它的时候,你会发现非常精彩,非常美,而且确实是有生命的。我们现在要修复补配,还是会加入现在修复者对手艺上,对美的理解各方面的东西加进去。认真地对待它,你就会觉得有一种精神的东西在里面,所以你会觉得它是活的。”百宝镶嵌组的孔艳菊如是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着手里的忙碌。这些文物修复专家埋首于文物的保护与修复工作之中,如此日复一日,不断地通过这些物件对话古今。若非这部纪录片,谁又能想到,在百年之后,这些围起的宫墙内外依然是两个世界。

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如此心静如水,尤其是年轻一代的修复师,看着曾经的同学在艺术上的发展与成就,心中也起过波澜,但最终他们选择在这里“坐下来”,观摩,学习,传承技艺,享受这份特殊职业带来的奇妙体验。

木器组屈峰不经意说出的一段话,被观众奉为经典。他说,“文物其实跟人是一样的,你看,我们从过去最早的时候说,玉有六德,以玉比君子,玉就是一块破石头,它有什么德性啊,但是中国人就能从上面看出德性来。所以中国人做一把椅子,就像在做一个人一样,他是用人的品格来要求这个椅子。中国古代人讲究格物,就是以自身来观物,又以物来观自己。所以我跟你说,古代故宫的这些东西是有生命的。人在制物的过程中,总是要把自己想办法融到里头去。人在这个世上来了,走了一趟,虽然都想在世界上留点啥,觉得这样自己才有价值,很多人都一般认为文物修复工作者是因为把这个文物修好了,所以他有价值,其实不见得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方面。他在修这个文物的过程中,他跟它的交流,他对它的体悟,他上面已经把自己也融入到里头。文物是死的,要文物干什么,要文物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它传播文化,对吧,不是说文物就是为了保留一个物品放在那儿,那没有什么价值。”这段话讲的是对文物的理解,以及对修复文物的工作的理解,寥寥数句,平实无华却通透至极。

但最让我感动的,是老师傅史连仓面对镜头表现出的依依不舍。“如果需要我返聘,我肯定义无反顾。”在经历漫长的打磨之后,热爱依然不灭。

在映后谈中,萧寒导演说,拍这部纪录片也就是想让观众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群人是这样生活的。或许正是抱着这种“不为什么”的目的,才可以从小人物视角,以一种极其平缓甚至略微无序的语气,还原这样一种“普通人”的日常,而不带任何表演、起伏和冲突。

电影中的空镜头,慵懒的猫、飞扬屋檐上落下的雨滴、枝叶间破碎跳跃的阳光、散落一滴的杏、觅食的蚂蚁与麻雀……在拍摄时其实也没有寄予过多的涵义,只是还原修复师工作生活的环境。所谓的涵义,都是观者自身体悟的融入,这也恰恰印证了屈峰的那段话,以自身来观影,又以影来观自身,从而造就了这部纪录片的价值,也成就了自己。

我在故宫修文物(2016)

又名:我在故宫修文物大电影 / Masters In The Forbidden City

上映日期:2016-12-16(中国大陆)片长:86分钟

主演:王津 亓昊楠 屈峰 王五胜 王有亮 杨泽华 纪东歌 陈杨  

导演:萧寒 

我在故宫修文物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