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身湿疹的德尼斯,被医生告知“你没有病,是心里有病”,但他红斑已长满全身,总是不停地挠痒痒。
7岁小女孩真实,一直疑惑,明明看到爸爸从打死的野猪肚子里掏出录像带,爸爸妈妈却告知她这是不可能的事。制片人马夏尔正面对面跟詹森谈事,却接到另一个詹森的电话,说在影院居然看到了自己创意的作品《波浪》,他请求再给他延长时间,以制造出最痛苦的呻吟。
最后,马夏尔一边看牛逼哄哄佐格导演的电影,一边接到詹森的电话,说最痛苦的呻吟,仍需延时,而小女孩此时偷偷观看的录像带,正是詹森打来电话的场景。
这一连串完全没来由的段落,作为反电影的颠覆性影像,在昆汀·杜飞的《真实》(2014)中比比皆是,或者说,从头到尾,一以贯之。所谓反电影,只是相对于正统电影而言,并无确切的所指,这只是概念变化。片中片,虚虚实实,臆想、梦想与幻想,混杂一起,揉合成一部绝对又极致的“烧脑”光影。



片中人因电视发射强滋波,导致人脑双向喷血的骇人场面,频频出现,以至于让我感觉过于戏谑化了,好不科幻。明明詹森这个不知名的导演,只是一个电视台的普通摄像,他却想入非非,来到制片人马夏尔办公室,谈他正构思一部现实与科幻相结合的奇妙之作。而怪咖马夏尔却心不在焉,一会儿说我们十年没见了,硬要詹森抽一支烟,一会儿建议到阳台聊天,结果发现外面的一切,不能让他们切入正题,只得回到办公室。
这位詹森走到哪,总爱用双手做出镜头动作,以期拍摄。他跟马夏尔说,现在人们专注于电视,突然在哪一天,电视发射强滋波……也就会出现了上述场景。马夏尔听得起兴,但他所关注的是在拍摄《波浪》中,人在遭受痛苦下,如何呻吟,他需要拍摄一个最痛苦的呻吟。合同可以签,但前提就是这个,如何制造这个奥斯卡级别的最痛苦呻吟,且只给詹森48小时。
这看似甚为可笑荒唐的戏语,却被詹森当作天上掉下馅饼的大好事。不管是车上车下,他一次次录制自己发出的痛苦呻吟,还编上号,然后再一次播放。这惹得做心理咨询的妻子大为光火,其惨不忍闻的凄厉声,吓跑了她的咨询客户,也就是真实小女孩的班主任。这位有易装癖的大男人,常上着西装下穿着女裙子,脖子上绕着一条红丝巾。



有次,真实跟随爸爸打野猪回来,在大马路上等红绿灯,正好看到她的老师这等模样。以至后来这位老师要找她麻烦,质问她为何要看录像带,里面有什么,让她交出来。她竟静静地说你再问我,我就把你穿女人装的事说出去。这吓坏了他,只得收口。

其实,这只是怪咖导演佐格,正在跟踪拍摄的真实电影,不管小女孩真实在做什么,凡与她关联的都被一一拍摄。哪怕她睡不着等着她一直睡,反正她走到哪就拍到哪,一丝一毫也不放过。起初制片人马夏尔责怪他浪费胶片,通过翻译说出来,佐格冷冷地说就是要这样拍。后来马夏尔在观摩新片时,看到了真实偷看录像带,正是詹森的画面时,才惊呼这才是我想看的。所谓他想看的,无非就是满足人类某种猎奇心或幸灾乐祸的诡异心态,人人皆有,只是程度不同,尤其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现实社会,人人皆有一颗八卦的心,不足为奇。
狗血的是,詹森始终找不到奥斯卡级别的痛苦呻吟声,为此,他一直努力着,哪怕妻子愤而离开。哪怕在瞌睡中,他多少次在梦中所闪现的奥斯卡颁奖晚会上,性感的女主持人捧着闪亮的奖杯,可当男主持人宣布他获得“电影最痛苦呻吟奖”时,他却站不起来,他说给粘住了,而整个大会堂则只有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其它是全是僵硬的虚幻塑偶。



当他醒来时,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可另一个梦恍如现实又紧紧拽住他,另一个詹森出现在电视台,正摄像的他突然晕倒,人们呼唤着他。醒来后,他跑到电话亭给马夏尔打电话,却被真实的爸爸打野猪的猎枪声吓倒,以为自己被击中,从此进入了精神病院。即便入院,他还在叨叨这呻吟的事,这一角色完全被“呻吟”捆住了。
想想,这个詹森为了录制这奥斯卡级别的最痛苦呻吟,经历了千辛万苦,从录制无数次自己的呻吟,到走街过巷录制别人的声音,哪怕在电视台有人被碰到发出惨叫,他也要忙不乐乎地录制,再嵌入梦中,直至反复被自己的痛苦呻吟惊醒。看似多么荒唐、不确实又不靠谱的滑稽场景与心态,恰与现实成比照。我不觉得这只是导演对好莱坞或者奥斯卡颁奖的脸谱化的简单嘲讽。影片应该有着更宏大的构想与针对性。或者说,它针对的是整个世界。这本身就含混不清的。
我们常说“不求人解”,乃文学艺术的至高境界。片中片的戏码,并不新鲜,一会英语,一会法语,也不鲜见。问题在于,影片从始至终,它有一个清晰地指向,通过真实的这个小女孩的联想,以及针对现实的种种疑问,一一推进,尽管很零碎,看起来也无序,但有章可循,继而慢慢诠释一个个不可解又玄幻的故事,似乎在下一刻会嘎然而止,却一如既往地继续演绎,永无终止。



在我们看来,一个法国导演前往美国拍摄一部讽刺美国的电影,很是勇敢,很是牛掰,其实在西方看来很正常。西方的互损,如同的我们的互推,当然,他们是明的损,暗的推,这是一种良性的,而我们这边往往相反。

片中片,甚至故事也没有,如那位易装癖老师,买了鲜花犹豫了半天,突然走下吉普车,来到一家住户前,让开门的老头懵渣渣,却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不速之客羞辱了一通。是的,这个世界本身就莫名其妙,没理可讲的。你若凭着良知去办事,就会碰到一鼻子灰,你如蛮不讲理,事情倒会办成。在导演眼中,这本就是一个错乱的黑白颠倒的世界,不如此,就无法解构反复出现的喷血骇景。当然,也必须说,“喷血”反复出现,过于简单化和暴力化,这完全可减省。

昆汀·杜飞可能是想通过此类“恶意”,刺激现实人类过于麻木的神经。没来由的影像,打破常规,是非不分,却让不可一世的现实纷纷逃亡。这里没有所谓的成功与失败,只有趋同的反智与毁灭。我们以为詹森无论如何都能找到奥斯卡级别的痛苦呻吟声,结果渐行渐远,原来他本身就是一个“呻吟”体,这最痛苦的呻吟声,其实一直伴随着他,只是他浑然不觉罢了,他却要吃尽苦头地去寻找,结果把自己也给找进去了。



世俗的恶意与强权联姻,正弥漫于我们的时空,这是无法撼动的现实,也是历史的延续,它的后果就是整个人类社会所崇尚的普世价值,渐渐被愚不可及的现实所消解,再无可挽回的庸俗化。正常被当作不正常,非理性的情绪,却让人们习以为常,直到最后彻底被新科技的酷炫倾覆,这或是人类的循环往复且不可逆转的宿命。

也许真实本身并无善恶之分。人类在眷顾自身的同时,总是忽略别人的真实所感,这才是人类走到至今最大的滥殇。所以说,现实远比《真实》所呈现的更加凛冽,更加的不可思议,更加的让人绝望,这是一个无解的哲学命题,用多少生命去前赴后继也是枉然,唯有时间永恒的时间才能诠释这个真实的命题。

现实本来就是真真实实,虚虚幻幻,雾里看花。那就让我们静心等待吧,尽管我们终究是等不来那一天,这或是我们的宿命。由此推及,片中所谓的真实,完全等同于人类的宿命。无处不在的宿命,如同真实的爸爸用猎枪瞄准的野猪,跑与不跑,都将被猎杀,至于真实小女孩的诸多疑问,就让她用真实成长的代价来一一解答吧。谁让她叫真实呢。

2015、9、7

真实Réalité(2014)

又名:不真实的荒谬(台) / Reality

上映日期:2014-08-28(威尼斯电影节)片长:95分钟

主演:阿兰·夏巴 乔纳森·朗贝尔 埃洛迪·布歇 凯拉·肯尼迪 

导演:昆汀·杜皮约 编剧:昆汀·杜飞 Quentin Dupieux

真实的影评